第四章 沈阳
回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与自己的前长官兼未来长官会面会是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下,也仍有些担忧他会对她之前的落跑兴师问罪,一时间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她在这样的时刻,又很有些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主张,在那双皮鞋一步一步地靠近,甚至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军装的裤腿和大衣下摆的时刻,还在内心里对自己默念:我现在可是一个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人,他能认出我才怪了。 结果这句话在心里的话音才刚落,她就看见那双皮鞋在正前方停了下来。 要死,她两眼盯着他的鞋尖,耳朵开始嗡嗡地叫唤。 接着她听见他问:“在印度这些年,还习惯吗?” 这实在是一个她从没有想过的问题,因此竟然一时间傻住了,直到一旁的副官开口提醒,才讷讷地回了声:“习惯。” 他通常是一个脾气不坏的人,但也并不十分爱笑。她低着头,实在不敢看他什么表情,模糊听见空气里飘来轻缓的一声鼻息,于是又产生确切无比的猜想,他刚刚应该笑了一下。 待到他军装大衣的衣角从另一只眼睛的余光里消失,那卷敷料终于掉在了地上。副官模样的小伙子过来帮她捡起了敷料,顺带接走了她手上的四个大口袋。阮静秋哪里敢劳烦他,连忙说:“不要紧,我自己可以拿过去的。” 他则很爽朗地道:“杜长官让我帮你拿的。你要去医务处是不是?” 她又讷讷地:“我……我没听到长官说话啊?” 他笑起来,腾出一只手,模仿他家长官惯有的动作,无声地一投衣袖。 她先是愣了片刻,接着止不住地开始想象杜长官本人穿着方才那一身行头,如此一投袖的场景,竟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