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惠
所以云舒的右手食指点着一颗浅棕色的痣。 “我不要,妈。”她其实是想从学校离开的。除了这件事,她还有别的想说,但在心里忍了又忍,最后任校裤下的指印消退了。她把削过皮的苹果用刀分成小指宽的薄片,坐在母亲的输液架旁,好像挨着一株光秃秃的木棉树。 一直到天黑她将走时,倚在病房门口回头,mama说小云你要好好读书。这话说得很无力,她拖着病体,目光落在云舒身上,仿佛正是自己唯一的冀望。 邻床的病友睡醒,枕在床头和家人一起刷短视频,那小男孩很喧闹,吵着要吃和手机画面里一模一样的卡通奶酪棒,父母自然搪塞一番,干脆放声大哭起来,房间吵嚷得直逼菜市场。 云舒站在门口看向mama很病气的嘴唇,它们曾经在巨幅的婚纱照里美得动人,如今在她灰白的面容上却宛若翕动的水蛭。她的身体已经成为疾病的跑马场,人生主题变奏再变奏,被拖入脚尖无法触底的泥淖,但她的女儿却是不同的。 只有一十六岁——二八年华,多可爱的年纪,尚未触碰那道长大成人的边际,花儿一样、蓓蕾一般,世界上诸多苦与乐,作为女人过多的注定的沉默的只能在漫长人生中独自品味的伤痛云舒还远没有承受,但好像已经站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所有的美丽与惹人爱都绽放得很赤裸,很无庇护。 她感到前所未有、胜过丈夫不辞而别甚至是被确诊二期时的无力。 室内空调开得很温暖,云舒还没有穿上外套。她又说了一遍:小云,你要好好读书。云舒把头倔强既别扭地转向墙上的《科学洗手法》,她看着女儿春日里疯狂而愉快抽芽的垂柳般的身体,一天赛过一天挣脱童稚趣味、有更难解读神情的脸,还有让前襟白色布料有了起伏的胸脯,语气里多